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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若知今日 永不相遇

姜晚柠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梦里的她还没有遇到霍司琛,也没有流落街头,而是被抱在一个温暖慈爱的怀抱里。

她穿着漂亮蓬松的公主裙,有位年老的长者抱着她,温柔地叫她囡囡,干瘦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,切开了眼前巨大的蛋糕塔。

周围充斥着大人的祝福声,她宛如一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,身旁还有个小男孩拉着她的小手说妹妹别怕,哥哥会永远保护你。

突然一道惊雷闪过,所有的温情快速褪去,定格在荒无人烟的山上。

她穿着破烂的公主裙,脚上的鞋子不见了,脚底被磨破渗着血,钻心的痛。

她不知道走了多久,只知道好像流浪了很久很久很久,陌生的环境,缺失的记忆,大雨把她浇得狼狈不堪,冻得她瑟瑟发抖。

走着走着她摔倒在地,头重重磕在石头上,在嚎啕大哭时,她好像看到有个少年撑着伞迈着步子朝她走过来。

少年居高临下看着她,俊秀的脸,清贵的气质,他高高在上像怜悯一样,“哪来的可怜小狗?怎么就你一个人?”

她说不出话,只能攥紧少年的裤腿,求他别抛下自己。

少年终于心软,

弯腰抱起了她,“算了,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,先跟我回家吧。”

就这样,她被少年捡了回去。

这一住,就是五年。

十三岁到十八岁,她度过了人生中快乐的五年,有安稳的生活,也有热爱的兴趣和光明的未来,还有一个……难以被人接受的爱慕者。

她原本以为只要隐藏在心底就不会被人发现,然而这一切,在十八岁成人礼上戛然而止。

十八岁后,是她人生最暗无天日,充满噩梦的五年。

但幸好,有林姨,致远和姜岁支撑她活下去,陌生人组成的家庭平淡而又美好,仿佛抚平了以前的所有伤痛。

突然某个人的出现就像子弹一样,击破了美好的画面,他们就像玻璃一样,轰然碎成一片片,她拼命想抓住,却抓住满地的碎片,血染红了她的手,只剩下一具具躺在眼前的尸体。

姜晚柠痛哭着从梦中醒过来,看到陌生的环境,噩梦疯狂刺激着她的神经,喧嚣着要把她吞噬。

所有在意她的人都不在了。

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
她紧紧抱住自己,用力咬紧唇畔,痛意又让她清晰知道,她还孤独地活着。

“姜晚柠,你在做什么

!”

霍司琛从外面进来,看到满嘴是血的姜晚柠,摁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松口。

“你又在发什么疯!”

醒过来又自残?

她就这么不想活着?

姜晚柠笑得惨烈,满嘴的血沫,眸底是鲜明的恨,“对啊,我早就疯了,你不知道吗?”

霍司琛看着眼前陌生到极点的女人,眸底翻涌着震惊和……心痛。

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?

那么面目全非,看一眼都让人无法呼吸。

他涌起一阵颓败,“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正常一点?”

“正常?”姜晚柠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,“我还正常的了吗?”

“我杀了人,我背了人命,我还怎么正常,早就五年前我就疯了!是你亲手逼疯我的!”

“你为什么要给了我梦境,又把我打入地狱,在我好不容易挣脱噩梦时,又把我剥皮抽筋!”

“霍司琛,你是救了我,可我情愿当年饿死在街头,也不要承受你带给我的这些痛苦!”

如果遇到是注定是一场噩梦,我宁愿从来都没遇见。

她突然发狠,用力推开霍司琛,光脚跑了出去。

在人来人往的医院,他们看到一个披头

散发的女人光着脚在医院狂奔,宽大的病服罩在她瘦削的身上,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走。

女人一边跑,又像狂笑,又像痛哭,撕心裂肺大喊,“我杀了人,我是杀人凶手,为什么最该死的我还活着?最该死的人是我啊。”

“你们快把我抓走,把我判刑,给人偿命,怎么我手上沾了好多血,洗都洗不干净。”

女人就这么发疯跑着,谁也看不清她的脸,突然从后面追来医护人员,把她强行摁倒在地上。

他们这才看清,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,皮肤白皙,五官精致,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,只是眼睛空洞而无神,像没有灵魂。

女人疯狂挣扎,一边挣扎一边狂笑,活脱脱就是个疯婆子。

很快针扎进血管,女人慢慢安静下来,突然不知道看到什么,她空洞无神的眼睛聚焦起来,眸底涌现疯狂的恨意,那恨意像一把粹了毒的利刃,要把人活剐。

但很快,她所有的恨都褪去,软绵绵被人抬回了房间。

大家看完热闹纷纷摇头,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个疯子。

姜晚柠又重新躺回了床上,这次为了防止她再次发疯跑出去,把她手脚都绑上了镣铐。

她平

静躺在床上,呼吸平稳,病态苍白的脸添了几分病美人的美感,只是这份美感就像瓷器,一碰就碎。

“霍爷,姜小姐的情况非常不好,她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,建议不要刺激她,也不要靠近,等她情绪慢慢好下来再观察,否则我们也不知道她会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或他人的事情。”

医生的话让霍司琛握紧拳头,看一眼女人,他哑着嗓子,“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恢复正常?”

“这种情况不好说,得看病人愿不愿意清醒,就目前来看姜小姐不想清醒,想她快点好,最好说一些她爱听的话,完成她想做的事情,否则她真的会彻底疯掉。”

否则她会彻底疯掉。

这话像千斤重,压得他心头几乎要喘不过气。

她有什么想做的事?

什么爱听的话?

姜岁?

除了姜岁,他已经记不清姜晚柠喜欢什么,讨厌什么。

他抚了抚身上的伤口,眸子微暗,五年前的姜晚柠不会拿刀捅他,也不会恨到几乎要咬掉他一块肉,甚至在有人拿刀捅向他时,她会毫不犹豫挡在面前。

五年就像一条洪流,把五年前的他们留在了起点。

除了恨和折磨,什么都不剩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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